雨夜的风像刀子,从高架桥的缝隙里钻进来。
许行舟拖着加班后的疲惫,在斑马线前停了一秒。
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未发送的研究生毕业论文邮件。
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沉闷的撞击,是许行舟对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。
破庙的檐角在雨里滴水,每一滴都像敲在骨头缝里。
许行舟睁开眼,眼前是斑驳的神像和一盏熄灭的油灯,鼻端是湿冷的土腥与稻草的霉味。
他下意识去摸手机,指尖却碰到一枚温热的铜钱。
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他是一名医学高材生,晚上加班后在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。
再睁眼,就到了这里。
许行舟听到庙外有人喊:“再过两条巷子就是仁和坊,粥棚开了三天了!”
许行舟撑起身,推开庙门。
雨还在下,青石板路被冲洗得发亮,远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,风一吹,灯影在墙上晃。
他拦住一个路过的汉子,拱手试探着问:“大哥,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路过的汉子打量着他,眼神像看一个疯子,甩下一句:“仁和坊啊,还能是天上?”
便加快脚步走了。
这时,旁边一位老者开口道:“青溪县,云安府,大晟王朝。”
“大晟王朝。”
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,把他彻底震醒。
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铜钱,忽然明白--他,真的穿越了。
雨没有停的意思。
许行舟把那枚铜钱攥在掌心,前往仁和坊的路上,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,远处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灯笼,风一吹,灯影在墙上晃。
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腐臭,他的心沉了一下——这是瘟疫初期的气味。
到了仁和坊,看到粥棚前人挤人,老弱妇孺缩在雨棚下,捧着破碗等粥。
一个捕快装束的女子站在棚前,肩背挺首,眼神凌厉,正喝止插队的壮汉。
她腰间佩刀,刀柄缠着黑色的绳。
“每人一勺,不得多取!”
她的声音清亮而稳。
许行舟上前,拱手道:“姑娘,我能说句话吗?
这样煮粥,只会让病更厉害。”
女子抬眼,目光像刀 ,问道:“你算什么人?”
“我略懂些医理。”
许行舟指向锅边,“共用的勺子、浑浊的水源、肮脏的器皿,都是病源。
若要救人,先把这些改了。”
“你若胡言,我便把你当扰乱秩序者拿了。”
女子冷声道。
“我愿立下字据,若按我说的做,三日之内病势不减,我认罚。”
许行舟语气坚定。
女子盯了他片刻,点头:“好。
我是县衙门捕快苏清砚。
你说,我做。”
许行舟立刻行动。
他让粥棚的管事先把几口锅撤下,用干净的布遮住。
又让人在棚后挖了三坑,分别用来洗衣、洗菜、做饭,坑边铺了干净的草。
他用带来的粗布和石灰做了简易的滤水器,把浑浊的雨水滤成清水。
他让人把所有器皿用开水烫过,把共用的勺子换成一次性的竹筒,每筒一用即弃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?”
苏清砚站在一旁,看他指挥若定。
“病从口入。”
许行舟一边洗手,一边解释,“干净的水,比药更重要。”
他又让人用艾草、生姜和红糖熬了一大锅药茶,让每个人先喝一碗,再领粥。
人群起初有些迟疑,但看到捕快没有反对,便纷纷端起碗。
药茶辛辣微甜,下肚后暖意渐生。
午后,雨细了些。
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喝完药茶,脸色明显红润了些。
苏清砚看着这一幕,眼中的冷意淡了几分。
“你这些法子,是从哪里学来的?”
她问。
“书上看来的,加上一些自己的琢磨。”
许行舟笑了笑,不打算解释更多。
粥棚的管事悄悄拉了拉苏清砚的袖子:“苏捕快,这人来路不明,咱们……先看三日。”
苏清砚道,“若真能压住病势,也是好事。”
傍晚,雨停了。
许行舟站在粥棚外,看着夕阳从云缝里挤出来,照在青石板上,泛起一层淡淡的光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钱,心里盘算起来。
瘟疫一过,他得先找个营生。
他想起了豆腐——成本低,做法简单,若改良一下口味,或许能打开市场。
“许行舟。”
苏清砚走到他身边,“你说的那些道理,我会去查证。
若你是真心救人,我便护你。
若你是借机敛财,我第一个拿你。”
“那你可能要一首护着我了。”
许行舟笑了笑。
“别得意。”
苏清砚转身要走,又回头,“晚上若有病人发热,去桥洞那边找我。”
夜深了,破庙里只剩一盏油灯。
许行舟把白天用过的竹筒一一收拾干净,又把滤水器的布洗净晾干。
他把那枚铜钱放在掌心,轻轻摩挲。
前世的繁华与今世的简陋在他眼前交替闪现。
他闭上眼,在心里默念:活下去,活得好,活得有用。
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瘦小的身影冲进庙来,扑通跪倒在地:“先生,救救我娘!”
许行舟一惊,提起油灯,跟着孩子奔向雨幕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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